小山村
作者:张杰

本文作者张杰
小时候,我被赶到山村,刚刚懵懂地热悉了省会里带军帽的少年,刚刚看懂了穿中山装的是干都们,刚刚了解那最臭最坏的人出自四眼的老九,刚刚明白就没想到,老爸也成了老九中的一员,可老爸没带眼镜,为啥总被带军帽的少年围住,可我还没完全理解,就不明不白的赶进了山里。
通往山村的路走三天,从柏油路开始,我看着逐渐消失的省城,经过了飞扬尘土的沙路,目送了许多许多万岁万万岁的墙篱,路越走越窄,车越来越少,第二天的傍晚,来到许多矮房的地方,有条可以一眼望穿的街道,爸爸拿出了折得很整齐的一张纸,递给那个穿劳动布的矮个手里,后来知道那人是人民公社的主任。
爸爸告诉我,我们会到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,那里没有带军帽的少年,那里没有穿中山装的干部,那里没有最臭最坏的老九,哪是什么地方?
清晨,大喇叭的声音把我叫醒,爸爸已收拾好所有的行装,他的脸依旧微笑的看着我,一家人坐上了我第一次坐的手扶拖拉机。我睁着眼睛,看看到底是什么美丽的地方?!拖拉机轰轰的叫声、两边的山越来越高,零星的树木,使得山那么的苍老。记得我问过开拖拉机,叼着喇叭烟的憨厚青年,他的蓝布有着补丁,夹着汗酸味的衣服总打在我脸上,他无比自豪地说:“山里的树,我们砍了,炼了很多的钢铁…”拖拉机在山谷摇着,只有轰轰的响声,山上的树木渐渐多了,有一条小河,那河里的水很清很清,斜阳的波纹总刺着我的眼睛。后来我知道了这条小河叫翠浏河,我那个山村叫翠岗。
村里的人们全都出来迎接我们,小孩子们总盯着眼看着我,我无意识地抓紧了爸爸的手。一个老伯赶过来握住爸爸的手,嘴里总说欢迎你欢迎你,爸爸总说着:“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……”后来我知道老伯只长爸爸几岁,也是个官,叫生产队长。
队长老伯,把我们领进了他家,外面围了许多村民,队长老伯,准备了许多村里过年才有的菜,队长老伯说我们来,村里就像过年一样,后来知道了,老爸、老妈为什么学医。爸妈饭都顾不上吃,开始给村里人看病,那天,他们很累,但心里很开心
爸妈摸着我的头,“孩子,这就是那个美丽的山村,我们在这里会住很久很久,”那一刻,我第一次见过妈妈脸上的泪花。
在翠浏河里游水,在翠岗的深山里砍柴,和我一起成长的翠浏河旁的少年们,现在我记忆中只有你们送别我时的挥手,时间在那一刻是停顿的,在翠岗我们一家度过了平静的六年。
送我们一家离开翠岗的依然是那辆手扶拖拉机,开拖拉机叼着喇叭烟的憨厚青年,脸上也有了皱纹,队长老伯做了支书,他做了生产队长……
山越走越矮,树木越来越少,我望见了翠浏河在拐角处消失了,我看见了老爸坚定的目光,我凝视着老妈挂着泪花浅浅微笑的脸,他们拍着我的肩,什么话也没有说。
太阳的余辉映照着许多矮房,是红红的,还是那条可以一眼望穿的街道,我离开你了,没有想到这一别就是三十年。
进城的路很短很短,一瞬间,我又回到了有柏油路的地方……后面的经历不属这篇日记的范围,当有同学说我是乡下人时,我会用拳头告诉他们,成长是需要磨练的。那时还不需要老九,在城里,我被许许多多的我不曾知道的事围绕着,经历了抓革命、促生产,经历了反击右倾翻案风,经历了与世长辞的噩耗,经历了粉碎“四人帮”,经历了恢复高考的拼搏,小山村的印象在我记忆里越来越谈……
今天,我走过许多的山村,依稀可见当年的影子,我梦里牵绕的小山村,近三十的离别,我总没有找到回去的路。
(2005年12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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